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國定古蹟嘉義舊監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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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燒島

  • 發布日期:
  • 最後更新日期:112-07-1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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火燒島矯正人員訓練所所長黃徵男

    從小就常聽老一輩人說某人不學好,當流氓,就會被送到火燒島管訓。這是一句家喻戶曉,大人訓示年輕人的口對襌,追本溯源,可能與綠島鄉公館村的「流氓溝」有關,當時日本人將臺灣本島逮捕之流氓,送到此地讓他們自生自滅,後來因此地名稱不佳,遂改為現在之「流麻溝」(又據當地居民稱,現所謂的流麻溝,其源自山裡,流經現綠島技能訓練所內而奔向大海,而流麻溝盛產鱸鰻「鱸鰻溝」之名遂不脛而走,「流麻溝」恐係「鱸鰻溝」之諧音)。

    火燒島一詞,乍聽之下,難免會使人感到驚愕與恐怖,認為該處為不毛之地,遍地荒涼,一片災後淒涼景況,當然這是傳聞與想像所導致的錯誤觀念。事實上綠島原稱「火燒島」、「青仔嶼」、「雞心嶼」,面積為本省離島中排名第四位,僅次於馬公,蘭嶼、漁翁三島。西方人以SANASANA:日人以SANASAI名之。至於其名稱由來,流傳有二:一說為初期常見一柱大火球,不斷地滾動於阿眉山與觀音洞一帶而得。另一說是島民出海,海霧迷途時,家屬常在山上燃燒烈火,指引歸航,長此以往,山上草木全被焚燬,呈現光禿;不過這兩種傳說已無典籍可稽。
本省光復後,於民國三十八年以火燒島名稱不雅,乃易名為「綠島」。島民依據恆春縣誌記載:「嘉慶九年(一八○四年)五月,有福建泉州人自小琉球乘帆船赴恆春,途遇風暴,漂至綠島,見島上景色如繪,適於居住,於重返小琉球後,始由先人陳必先等卅餘人前來開拓,以耕漁為業」。

    前司法行政部為加強獄政設施,鞏固臺灣地方治安,維護社會安寧秩序,有效實施隔離矯治,及對惡性罪犯加強管理起見,遂決定選擇適當地區籌設外島監獄,該外島監獄原擬設於屏東縣小琉球,然因該島用水極為困難,又地方居民對於設監乙事,反對甚烈,乃勘察臺東縣綠島鄉現址,並決定為建監地點。
綠島監獄自民國五十九年開始籌建,歷經規劃設計,為撙節經費,採取以人犯勞力自建式,於民國六十年二月五日第一期工程正式開工,同年九月卅日完成,並同時開始收容受刑人,民國六十一年元月十一日新建辦公大樓開始啟用,原駐臺東辦事處之各科室人員於同日遷至綠島監獄新址辦公。第二期工程又接續,分別於民國六十四、六十五年先後完成啟用。第三期工程增建教室二間,作業工場二棟。七十六年六月底完成擴建獨居房乙棟,至此綠監全部建築工程終告完成。

    綠監之受刑人,在聞知將被移送綠島之前,腦海中便會不斷浮現綠監之管理人員酷似兇神惡煞、面罩寒霜的長相,還有他們整人殘忍的手段。綠監如魔鬼島、人間地獄,是恐怖的、古老的、陰森的、黑暗的、不民主的地方,是監獄中的監獄。受刑人往往會覺得生命沒有保障,疑慮重重,心中充滿了極度的惶恐與不安,不知入監後日子如何過!
但是當他們被移送至綠監時,卻發現這裡與所聞大有出入,雖然綠監氣氛很嚴肅,管理嚴格,公平、公正但卻不苛求,生活環境整潔美麗,光線充足,管教人員負責認真,充滿仁愛慈祥,往往在監執行一段期間後,不識字之受刑人已能寫封簡短的家書,性情浮躁也平心靜氣,大都異口同聲認為送來綠島雖非好事,但卻是一份福氣。雖然仍有少數桀驁難馴的受刑人,但在優良環境,工作人員循循善誘、教導感召及受刑同學的婉言規勸下,也隨之改變。曾經有三位受刑人,為綠監給人原本的恐怖印象,作了一番新詮釋:

受刑人劉
悔!怕!這是在我要踏上綠監執行中,腦海裡所浮現的二個念頭。悔,悔我在本島時的「麻木不仁」;悔我在臺服刑時不聽家人親友的苦口婆心;悔我將金言玉律當為糞土狗屎般的不屑一聽。啊!可悲啊!然家人又何其不幸,會生了我這個不值得可憐的「傢伙」?
那日我要踏上另一生活圈時,卻驀然震醒了,然而,家人及親朋可會相信我,諒解我。不!家人不可能就會瞭解我的情形,一時間絕不會再相信我的「花言巧語」的,所幸我想到了在書本上讀到的那句話:「時間當可沖淡一切隔閡,時間亦可證明一切。」那時,只覺得我的心胸舒袒無比。是的,今日的錯誤既已鑄成,就不必要再去多作解釋了,若此,僅會帶來更糟的誤會而已。倒不如今後用行動來表達我一切的言詞,或許較為恰當。但又回想反問,家人並沒有要我去犯錯,我又有何顏去奢望家人的諒解呢?慚愧!這就是我「錯誤的第二步」,也是我後「悔」莫及的一件憾事。
怕!這是個窩囊的字眼,也是男人最不願承認的一個字,但不可否認的,當時我確實在害怕。怕我來此後恐不能再見到雙親及弟妹們了。而造成我如此心理的,則是臺灣監所的種種傳說:「唉呀!你不知道綠島有多恐怖,一去不分三七二十一先來一頓,更不民主的是,時而無理打人」。總之!被形容成地獄般,故我有生命不保之感。
可是,世事往往沒有人說那麼可怕,雖然來此曾覺得管教很嚴格,可是一年來所見的,並沒有像傳說的不民主。而我也得到了很多,本不太識字、脾氣暴躁的我,今已能平心靜氣的去思考某些事情了。斯時斯情使我感慨良多,我真該謝謝這裏的管教人員,因它適時的使我更清醒,就如戒護科長說過的那句話:「受刑是使人得到更多,而不是失去所有」。

受刑人陳
在我還很小的時後,就常有人對我說:「若是不學好,就把你送去外島,叫你一輩子回不了家」。而後陸陸續續又聽到很多有關綠島的路邊傳聞,總不外乎是綠監的怎樣的黑暗、管理人員整人手段如何的殘忍、這兒的規矩何其多‥‥總之,在未到綠監之前的腦海中,所想像得到的綠監,不過是一個陰森,恐怖的代名詞而已。當我第一天由本島移送來綠監時,心中有些忐忑不安,不知將受到何種的處遇。但是出乎意料之外,大家都祇覺得綠監氣氛很嚴肅,並無傳說中恐怖,且經入監檢查與講習後,無形中體驗綠監有一種自然形成的「威嚴」存在。
在初來的那十多日中,總是生活在一種莫名的緊張裏,無論是在內務或是生活各方面,還有種種本島監獄所沒有,或是未能確實施行的規矩,都是令我感到不習慣的,每當夜晚入睡後,我慶幸自己總算又渡過了一天。逐漸的我已習慣了此地的生活,每天有很多事都已成為規律化的動作,所以不再有那種無所適從的感覺,生活已步入正軌,心情也就放輕鬆多了,對於本監規律化的生活已能適應,也就不以此為苦了。
現在我來綠監有一年的時間了,在這段時間中,我體會出綠監雖有很多的規定,違犯者必將受到嚴厲的處罰,但沒有故意找麻煩的事。過去的傳聞畢竟不是真的。本監的管理比臺灣本島監獄嚴得太多了,生活也規律多了,但是嚴格的管理,讓我們時時存有警惕之心,規律的生活才能養成我良好的生活習性。
在這兒見不到那種散漫或無謂的生活態度,而臺灣本島監獄由於管教方式不同,有很多弊病存在,固然在日常生活上我感到方便、很輕鬆,但卻無法像在綠監這樣能夠存有一份時刻警惕自己,行為不可踰矩的心情,和規律化的生活習慣,雖然說送來綠監並不是件好事,但能有這份意外的收穫,不就是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」。

受刑人陳
以前「監獄」這個名詞對我來說是陌生的,綠島監獄更是從未聽過;後來因我犯殺人未遂及竊盜罪,而移送臺北監獄執行,又聽人講起有個綠島監獄,那是民國六十二年五月的事了,我因缺乏耐心與同學起衝突勃谿,導致違犯監規,那時長官便對我說:「再犯一次,就要送綠島監獄。」同學間亦有互相勸勉的,謂送綠島很苦,「綠島線的又要送了」‥‥等等,令人聞之膽怯。但我那時是初生之犢不畏虎,腦海裏實在也留不下什麼印象,可以說很不在乎,但綠島這名字我卻很熟悉,小時候常聽大人講起,綠島在日本時代叫火燒島,是個管訓流氓的地方;又常聽人說,某某人送火燒島了,那是大尾的(甲級流氓)。從小心靈裏就知道那是關壞人的地方。故後來就聯想到監獄設在綠島,必定不是個什麼好地方。從這一點可以證明,我對綠島監獄就存著一種敬鬼神而遠之的心理。很不幸,民國六十三年因多次違規,還是被報送綠監執行。民國六十四年,我在綠島監獄減刑出去,可是好景不長,六十六年底,我又觸犯刑法,再移送北監,而面臨第二次來綠島的威脅。同時因有過「前科」,故命中率很大,那時對綠監可說自己改變自己的好地方,很慚愧我一直脾氣難改,接二連三的又打架滋事,違犯監規,綠島線名冊上又有了。
那時心理上既害怕又興奮,害怕的是這裏嚴格的軍事管理,興奮的是即將遠行,這裏到底是我來過的地方,多多少少有一種親切的感覺。由於我是二次來綠島,以下的敘述也許會有重複,但感受上都是實實在在,而且略有不同。我六十三年首次來到綠島,也是我長大後的第一次。此一行共有二十五人,在臺東上船;六十七年來綠島,似乎待遇好一點,一行十二人,通通坐小飛機,速度快,免去了嘔吐的難過。入監後即聞到這裡濃厚的火藥味,管理員嚴格的行動要求,過份嚴肅的面孔,使人心理上感到受沈重的壓力。我第一次因刑期只有三年八月,所以存著觀光看看的心情,倒也落得輕鬆,不怎麼難挨。尤其一人一房是我所喜歡,自己料理自己的生活起居,不致與人有瓜葛,這種生活也有點像隱居,故心情上安定下來,那夜睡很好,很快就進入夢鄉,第二次是判處無期徒刑,可說遙遙無期,心理上有一種反常變態的真空狀態,異常痛苦,那晚輾轉難眠,想想自己的刑期,將如何渡過,也不禁悲從中來。
經過將近一個月的時間,逐漸適應了這兒的生活。管理員雖在內務上要求嚴一點,但大致上還過得去。關於棉被的稜線,書本衣物的整齊,靜坐的悔過等等,主要是要端正我們的思想,學習服從的態度,培養忍耐的性格,有律己助人的涵養,慢慢的從中發生潛移默化的功能,糾改我們的劣性。這些在人格修養上,都是再教育的磨練,與重生的契機,體會出這種「愛心」後,就已消除了初來時的心理障礙。這種體會第一次與第二次都相同。惟第二次來,這裏建造了日新堂,每星期日集體教誨後,都能觀賞到最新的電視錄影及電視名片節目,於戶外活動回來後,又有同學們自演自唱的餘興節目,使我也漸漸恢復了生趣。「快樂能使人產生希望。」不是嗎?我對前途也開始有了憧憬。
綠監是高度管理,使同學不致犯規,這對長期刑者而言是有益的。綠監在處置事情上,採彈性措施寬嚴並濟,堪稱合理。現在綠島監獄是我第二個家,我將在此渡過漫長歲月,我會隨時自我警惕與進修,希望將來有美好遠景。
目前綠監受刑人,均是臺灣本島各監移來頑劣而難以矯治人犯,如此可以安定本島各監之囚情,而有助於行刑工作開展。綠監孤懸海陬,幅員狹小,土地貧瘠,居民生活困苦,僅賴漁農為生。又因天塹阻隔,交通不便,廠商不願投資,工廠缺少,居民就業不易,人口嚴重外流。綠監之設置,直接可以增加島民就業機會,間接可以或多或少促進島上經濟繁榮。
綠島四周環海,距臺東十八海浬之遙,足可為天然屏障,受刑人脫逃不易,袪除人犯僥倖心理,從而安心接受教化,悔過遷善,變化氣質,重新做人。在綠島監獄服刑之受刑人經相當期間之矯治後,可自其中遴選行狀良好者,從事外役作業,參加地方基礎建設,如墾地、築路、興建民房等,對地方之繁榮素著貢獻。
但是近年來,也有越來越多反彈的聲音,認為綠監應該拆除,因為該監每年執行人數有限,惟每年花費包括移來移往經費,囚糧運補及其他各種費用等預算,所費不貲,行刑不合乎經濟原則。
另外工作人員因家庭多在臺灣,導致工作情緒低落,輪調期間最少一年以上,家庭無法兼顧,尤其逢年過節常有佳節倍思親感慨。尤其是綠監地處離島,交通不便,對外交通僅仰賴飛機、輪船,惟遇天候不佳,即不敢開航,故常有望機、望海之嘆,且費用昂貴,受刑人家屬也因此不願來監接見,既不便民,也缺乏以親情促使人犯奮發向上之力量。
服務過該地之工作人員共同心聲說:「每天生活單調,枯燥又乏味,夕陽無限好,祇是在綠島」。事實上,在本島西部只要地點適當,交通方便,子女教育及生活各種條件均佳,並強化安全設施,更採用新穎建築結構,一樣也可以獲得監獄設於外島之各項優點,屆時頑劣犯故鄉就不在火燒島了!

    綠島監獄創立至今已近四十年,我們檢討過去,並針對工作人員反應與感想,其存在價值令人懷疑。也許有朝一日,會與美國加州舊金山灣區的惡魔島—阿盧卡茲(ALCATRAY)監獄一樣,遭到關閉命運,從此成為歷史名詞,真正變成名副其實,遊客絡繹不絕前往參觀的「觀光監獄」。(引自作者 監獄共和國一書)

資料來源:全國矯正機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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